永远的白花蛇舌草
文:陈文
诵:曲水
母亲留给我的记忆中,最后的一段和一种药草有关,那就是白花蛇舌草。
母亲姓李,名紫兰,小时候一向觉得母亲的名字好听,有贵气。可事实上母亲一辈子都与贵气无缘。她幼年丧父,母亲改嫁,跟着伯父伯母艰难长大,求知、求职、结婚生子,生活得匆忙。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姐姐出嫁,父亲和弟弟常年在外工作,每逢暑假,就只我在家陪伴母亲,她每天煮好我爱吃的等我,而我呢,天天睡得很香,起床就有好享受。长夏小村,树上蝉鸣,搬张小凳子坐着,两脚搭在椅子上,靠在母亲种的那棵枣子树下,在浓荫中看书、听蝉声,或想点什么,或者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家庭琐事……我当时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很长很长!
曾经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可是我最想忘的却永远忘不了!那天,母亲出了诊室,我被叫了进去,医务人员神色凝重地告诉我母亲得了绝症!
像海上突来闪电把夜空劈成两半,天空为之一破,让你看见了这一生从未见过的最深邃的裂缝、最神秘的破碎、最难解的灭绝。就像一块陨石落在地上,像一棵大树轰然倒塌,像一间大厦忽然倾颓……
母亲经受了多次手术的苦痛,吃了所有认为可以吃的成药,喝了许多难喝的青草汤,最后一种就是白花蛇舌草。
曾几何时,我在周边的田间地头疯狂地寻找过它,洗净,晾在竹匾里。从开始知道实情的哀痛到接受事实的麻木煎熬中,我知道这次也一样,它带给我们的也只有希望而没有结果,我仿佛看见死神在角落里狞笑,但我还是希望能感动它,我多希望那只是死神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搞错的一个可以修改的生命密码!
父亲和我们用尽全部的力量也没能挽留住母亲,最后几周里,她疼痛不已,这时,生命对于母亲来说只是痛苦的体验,不能割舍的是爱和亲情。母亲在去往天国的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定格在她的48岁上。
最后那些晾在竹匾里的白花蛇舌草呢?我已不记得它们的去向,也许烧了吧?母亲去世后的几年里,每到三四月份我都会到田间去寻找白花蛇舌草,柔软纤细的茎,茎上有许多小节,每个节对生出两片嫩绿尖细的叶子,小小的白花在茎的顶端开着,如蛇吐信,全株多茎披状生长,许多白色的小花在嫩绿细长的叶子衬托下泛着微微的白光,每次静静地盯着它看的时候,我就想起母亲,她何尝不是像白花蛇舌草一样,虽柔软纤细,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只是这能量为我们过早地耗尽罢了。
家里的那棵枣树在母亲去世后,也渐渐地失去了生机,最后落了许多的类似苔藓的植物而被异化了,枣子是渐渐没有了。
现在,我仰望着天空,天空深邃,细雨如帘。望着它,我想到母亲,想用这些文字给在天国的母亲寄上一份思念,这里有我生活的酸甜苦辣要对她诉说,有我内心幽幽的祝福,希望母亲能感知我们兄弟姐妹淡淡的喜悦和淡淡的哀愁……
天地无语,就让这思念化成淡淡轻烟,升腾、升腾于茫茫天际之中,随风远去,一半在天上,一半在人间。
在我心中,您没有死,仿佛是那年年随春而生的白花蛇舌草,纯粹而不张扬,安安静静地永驻我心。
从阳光明媚到狂风暴雨只要一天,而你我却阴阳相隔二十多年,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希望你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怀念!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们也一样!
永远的母亲!永远的白花蛇舌草!
谢谢您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谢谢您!
假如有来世,我愿再做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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